深夜時,我坐在電腦桌前,一邊聆聽流行曲,一邊工作。一句「夕陽無限好」讓我想起一則小故事。

  數年前,我乘車到瑪麗醫院探病,車子剛到醫院樓下的車站,時鐘還差一小步才踏到6字的頭上。紅霞突然引領我把視線移向窗外,原來西邊出現了一個金黃色的蛋黃。

  下車後,我想起手提包內有一台數碼相機,於是匆匆把它拿出來,再向西面尋找太陽的蹤影。可惜,害羞的太陽已經把半個身影躲到山的另一邊。我深知「欲窮千里目」,便要「更上一層樓」,於是一口氣跑到扶手電梯的盡頭。然而「歲月不留人」,連太陽的美貌都不留,我只能拿著數碼相機,看著紅透的天際,輕嘆︰「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。」

  無意的嘆息,讓我記起李商隱《樂遊原》的「只是近黃昏」不過是指「正是近黃昏」。在古代漢語中,「只是」解作「正是」,並沒有半點可惜之意。許多人把「只是近黃昏」與惋惜掛勾,或多或少基於「斜陽無限,無奈只一息間燦爛」的主觀感受。然而,朱自清的積極思想,似乎更值得我們學習。他晚年在書案的玻璃板下,壓著一張寫上「但得夕陽無限好,何須惆悵近黃昏?」的紙條,時時刻刻勉勵自己。

  今夜,電腦播放著林夕的《夕陽無限好》。歌詞道︰「夕陽無限好,卻是近黃昏。高峰的快感,剎那失陷,風花雪月不肯等人,要獻便獻吻。」似乎略嫌消極。不過,它的初版本來是很積極的︰「夕陽無限好,有幸近黃昏。不必貪錯心,永遠好運,好景有盡,警醒一個人,要繼續振奮。」聽著發行的版本,心裏唸著初版的歌詞,又好像另有一番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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